福葛的尖叫声还在教堂的上方回响，那尖锐的叫声像是沾满毒液的尖刺一样刺进他的脑子，若不是知道福葛的替身能力，维多甚至以为他拥有着能够发出音波攻击的能力。

若是福葛能够知道维多心中所想，那么他也一定会瞬间进入毫无理智的暴怒之中。

但令人欣慰的是，福葛没有读心的能力，所以哪怕在这种情况下，福葛还是紧紧攥住那一双熟悉的断手，哪怕他的尖叫声是那么的剧烈。

温暖的体温自福葛的手中传来，连带着青年的颤动和粘湿的潮气。

“维多……维多…是谁将你……啊啊啊啊”

读心的能力瞬时间发动，违背主人的意愿。

维多有些痛苦地想到，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还没“背叛”他的替身能力了。在身体逐渐走向奔溃的同时，那些被容纳到他身体之中的替身能力也仿佛失去了项圈的野兽，开始逐步试探，并在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管束他们之后走向了失控的边缘。

但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心音传过来，只有一种绝望的、愤懑的情绪。

多么诡异的情况，这一项能力好像升级了，起码维多之前并不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绪。

维多很简单地将福葛的绝望与愤懑归功于众人对于boss的反叛，在胜利即将到来的前夕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更何况福葛并没有选择踏上代表着反叛的道路。

这样解析朋友的心理似乎有点冒犯，但是维多就是有这种直觉，或许是读心能力升级后带来的增益。

而且要说起冒犯，维多甚至觉得那些现在还在他体内乱窜的替身能力更加冒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替身能力会是什么。就比如你想要使用白色相薄却发现相应自己的是壮烈成仁。更别提整个过程中一直伴随着的剧痛。

他能够试探出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身体大部分散落成为蝴蝶，只留下一小部分的实体。

当然，这样的状态下他并不会是死去，就像是快要没电的手机进入了省电模式，这样的方法能够减缓他的痛苦，拖延他走向毁灭的速度。

这种方法也有一定的副作用……是什么来着，维多愣了一会。

代表着脑袋的蝶群缓慢地扇动着翅膀，唯一的实体传来了微量的痛苦，新的蝴蝶瞬间诞生。

维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变回原来的样子，使得福葛现在还在紧紧攥着他的手掌嘶吼。

维多有些心虚。

散落的蝴蝶飞回一处，在福葛震惊的目光中逐渐凝聚成人形。

“还是请轻一点吧福葛，在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维多灰色的瞳仁盯着被福葛紧紧攥住的手掌。

意识到自己在伙伴面前做出了怎样的行为的福葛，在维多的注视下猛地松开了手，像是丢开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青年张了张嘴，震惊的眼神注视着维多，连带着满溢出来的情绪一起被维多所感知。

那是足以暂时压制住愤怒与悔恨的狂喜与惊愕。

“我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以为……抱歉……”青年没有再解释什么，他有些懊恼。

放在平时他肯定能够想到这与维多诡异的替身能力有关，但是偏偏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节点。

在福葛说出更多话之前，维多打断了他。

“我想你现在应该没事可干，所以帮我一个忙吧福葛，我需要你。”

阳光自维多的身后射出，让福葛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都看看见了？布加拉提他们踏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我……”

虽然总是打断别人的话并不好，但是维多觉得自己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

“带着我的手臂回到那不勒斯，或者就这样看着我去死，你没有别的选择，福葛。”维多的笑容隐去，灰色的瞳仁显得无机暗淡。

……

没有等到福葛的回答，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破碎的身体重新化作飞舞的蝴蝶四散开来。

在意识再次陷入节能耗之前，福葛伸手探入蝶群，将那一双断臂抱在怀中。

维多终于松了一口气，任由自己的意识陷入模糊。

……

另一边，布加拉提小队的船只刚刚在停靠在岸边，这是他们决心反叛boss后的第一次休憩。

随时提防着可能到来的敌人无疑是一件消耗精力的事情，在真正杀死boss之前，他们都要在这种惊慌的氛围中奋斗下去。

小队的气氛自乔鲁诺向布加拉提坦白了发生在教堂之中的一切时达到了紧绷的顶点。

维多诡异的替身能力在关键时刻拯救了布加拉提的性命，而这个男人在做出这一切之后选择了退出，没有正式告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对于这件事情反响最大的是阿帕基。如果忧郁蓝调有可以令时间倒退或者快进的能力，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揍到维多的脸上。

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当决定背叛boss的激情过去之后，众人开始复盘之后也都意识到了维多的不对劲。

拯救被boss杀死的布加拉提与背叛boss是同等的行为，维多不会想不到这个道理。

正如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踏上河岸进入了战斗后的现场一样，没有人知道维多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是现在，他们只能将疑问放在心底，等待一切了解之后再去寻找答案。

看着阿帕基阴晴不定的神色，乔鲁诺坐在一旁。

他并没有告知众人维多在看到布加拉提的尸体时纠结绝望的神色，也没有说将那只蝴蝶融入他的身体后瞬间苍白的脸色。

比起他到底为了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乔鲁诺更希望他能够说明为了拯救布加拉提他到底付出了什么。

但是这个秘密显然维多不想要第二个人知晓，于是他的理智拉着自己没有当场问出这个问题。

乔鲁诺很少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将这个疑问埋藏入心底。

……

面色如常的福葛在前往那不勒斯的道路上疯狂逃窜。

聪明的脑子让他简单地规划出最适合的路线，但是这份计划显然还缺少一个具体的地点，那不勒斯那么大，他不想像一只苍蝇一样地乱飞。

“你应该告诉我一个更加具体的地点，我要规划出一条更近的路。”

福葛低头，小声地将脸贴在怀中的礼盒上。

没错，一个朴素的礼盒，上面有福葛为了伪装绑上去的浅绿色绑带。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带着礼物拜访亲人的正常人而不是一个捧着一双断手到处乱逛的疯子。

一只其貌不扬的蝴蝶飞舞到他的肩头，福葛猜测这是代表着维多声带和嘴巴的那一部分蝴蝶。

违背科学的事情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维多的声音轻轻传来。

出乎福葛的预料，他们的目的地是那不勒斯的公共墓园，哪里埋葬着一些无法安葬的穷人和无人认领的尸体。

“……尽快。”

蝴蝶传达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离开了福葛的肩头。

“混蛋”

福葛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阿帕基看向维多的眼神中总是有些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