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不给好过吧——”屏幕上又是game over,乔等了一会,出现“再来一次”的字样,乔负气似的狠狠摁了一下键——要是她把手套脱了,肯定能过。
橙子缓和缓和气氛调笑道“几把了?还是这个关卡。”
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管你多努力,多费劲儿,就卡在那一关,不想下去,可是又上不来。
其实客厅也有个大屏幕,平时晓晓在的时候,怕影响晓晓,就在自己卧室里打游戏;手柄也都在乔的卧室,习惯了也就一直在卧室打游戏。房子小,三室一厅,一个卧室被锁了,就余下两个。一间晓晓,一间乔。多了的橙子,就打地铺睡在乔那间。
——“得有五六次了,每回都卡在这。”乔头也不回,“等会吃啥——”
“咚咚咚——”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估计又是我姐,你别怕——”橙子笑嘻嘻去开门。乔撇撇嘴,她才不怕呢,只是这几天烦的很,橙子什么都跟着,去哪都有熟面孔,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哟,杨姐也来了——”橙子大声提醒道。乔耳朵不由动了动,那个女警啊,她来干什么,不是因为杨哥身份,已经被调出来那个案子了吗?
——“嗯,我找小乔了解了解伊时阡。”杨警官被调出来的,是王主任那个案子。也是后来调查伊时皓内壮实的保镖——杨哥才发现,杨哥是她一直没有联系的堂哥。
其实,自从十五年前,她大伯大伯母去世后,他们两个就没有联系过,准确来说,他们仨——还有她内堂弟——杨哥亲弟弟。说来他仨还在一小区住过呢。
只是她杨哥这脸变化也贼个大,而且这见了面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呢?——
她这一直犯嘀咕,只觉得像。
这明摆着关系近,三组组长长为了避嫌就把她从案子里摘出来了。
正巧伊时阡失踪案报上来了,虽说现在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伊时迁被害还是绑架——杨警官想着伊时迁和乔有点关系,就想从这个失踪案入手。
听到伊的名字,乔再也没了玩游戏的念头。将手柄一扔,脱下手套,顺手塞进口袋里;拿了瓶什么东西往手上刷;刷的满手都是,晾干,人抱着膝,就椅在床边等着杨警官过来。
看着杨警官进了卧室,橙子坐在大厅里,有点心不在焉。这几天橙子住在乔家,虽说金姐是一百个不愿意,尤其知道了乔和案子有关系,更是天天过来视察。左劝右劝,橙子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打算搬回去。现下两人照例寒暄了一阵,又开始老和尚念经,老一套了。
——“回去我那——不行吗?橙子——”金姐道。她实在是怕橙子误入什么盘丝洞,走不了。
——“姐,不了,我可不回去。不过,既然来了,咱几个一起吃顿饭呗。”顺便乔也正常会。橙子起身,给金姐倒了杯水。
——“算了,算了,我跟你杨姐等会有点事,就不留了。”金姐低头看了下手机时间道,刚抬头,杨警官就从里面出来了。乔也笑眯眯的跟在后边送行,“好了?那走?”金姐道。
——“嗯,行。”杨警官向乔点点头,转头对橙子道“橙子,我走了。好好休息啊,你看看你这黑眼圈大的——天天熬夜吧——”橙子眼底的青黑实在显眼,总会有人以为她熬夜,其实她就是睡不下,睡不安稳。
——“就是,睡不惯就回家和我一起住。”金姐趁热打铁。
——“你们回吧,回吧,我才不回去呢。到时候又让我爹逮到我。哼!他得来请他宝贝女儿!”别说哈,橙子还真像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哎,你这孩子——我们走了啊,别出门了哈。”金姐一听,估计父女俩又闹什么别扭,也不再劝,反正总会回来的。
——“路上慢点姐——”橙子道。
——“哎,好嘞——回吧。”金姐拜拜手,杨警官戴起墨镜,朝着楼梯间走去。
这小区挺老的,没电梯,没监控,想下去就一楼梯间。目送金姐和杨警官走了,橙子才锁上了门
——“去接晓晓,然后出去吃?”
——“行。记得叫人来家里看看,看看是不是有耗子了。”乔掏出手机,在上面打着字,接着道“要不养个猫?”伸出手机,橙子看见上面说“X打草惊蛇X”。
——“晓晓——今天怎么样?有学什么新课吗?”橙子问道,长辈天然都喜欢装模作样关心关心学生成绩。
——“没什么,就学了几个生字,一篇课文。数学就讲了讲昨天的算术。”晓晓有点不自然,她乔姐就没问过这事。虽说老师总往微信里发作业,可班里微信群,都是她的号,她乔姐这人,习惯甩手掌柜了。
——“问这干啥,晓晓甭想那么多,你啊,对什么感兴趣就多学点。”乔无所谓道。橙子一顿,想起什么,不出挑最好了。
——“对,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还小嘛——”
——“嗯。”看着完全不操心自己成绩的大人,晓晓也困惑——不是说,大人都喜欢成绩好一点的小孩吗?
小饭店离乔家内小区不远,来这儿吃饭,乔放心的把手套脱了,她手上总戴着,今天到了这倒是放心。
几人吃完就一块回了家。晓晓进门就奔了自己房间,乔戴着手套,在客厅转悠,空气里还能闻见消毒水的味道。进了卧室,翻翻抽屉,摸了下游戏手柄,发现还给换了个新的。乔笑了笑,这伙子人太谨慎了。
——“走,出去玩会——”乔看见橙子坐下,拉了她一把领子道。
——“那晓晓——”橙子不放心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家。
——“没事,她能习惯。”乔让橙子给晓晓微信上发了消息,她不用这些,就连内支付软件也是不是她自己的号,是晓晓的号。平时联系,打手机还成,其他都联系不到她。两人去的是乔名义上的零售店,离这里不远,骑电瓶车十来分钟的事。
——“你说的没错,家里确实有了窃听器。按你说的,没给动。”橙子给倒了杯水,润了润唇“你有什么计划?”
——“没啊——”乔挤了挤眼,她眼睛有点累“诶—对了,,你那便宜爹姓廖?”
——“是。”
——“你爹那公司——私企还是国企?”乔还是不舒服,接着揉了揉眼睛。
——“听说十五年前是国企,后来有人卖给我爹就是私企了。听说你对象她爹以前也是国企的——”橙子只能把她知道的说了,再深的,她还没权限。
——“十五年前啊——就‘我不下岗谁下岗’内小品的时候?”
——“诶-好像是——怎么了?想什么呢?”
——“想你那便宜爹,还挺本事。怎么不多给我点工资,咱也想买点贵的,上档次的玩意耍耍。”乔眼圈揉的红红的,眼皮揉松散了,看着憔悴了不少。
——“嘿?!你这——每个月生活费就没让你掏过钱——还不够你买?”说着橙子习惯掏出手机,“还要多少?”
——“呵——”这个“呵”与哼几乎没有差别,口腔与鼻腔共鸣吐出这个嫌恶的字,不知在嘲弄什么“买不起啊——多少钱都买不起——”乔神神秘秘的。橙子看着这样的乔,心里浮出一丝怪异,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可——
——“嗐!我想买x国首相那飘逸的头发,你说行不行?”不着调。
——“你——”橙子拧着眉,她就不该指望乔正常一点。
——“别生气,给你说个事,你知道五年前伊父被杀内案吧——我参过一脚,没深入;我呀,觉着这杨警官以为是我做的,盯着我不放。”乔扭了扭脖子,卡卡蹦蹦的响了一通。
——“真的?”橙子心里一惊,她打心底觉着内案子是乔干的,可总不能捅破“那事—不是说,是别的人做的?”
——“是啊,我也正纳闷是哪位先下的手!杨警官今天过来,先问我和阿伊的关系,然后就引到我身上了。还有啊,她偷拿了点东西,估计想提取我的指纹或者DNA。指纹你就别怕,咱内屋,就你一活人指纹。其他,我觉着可能是头发什么的,我可是个光头;屋里的东西吧,前天把我小宝库端窝的时候,那伙人又换的;他们要是没落下头发,就只有没根的假发,应该能混过去。”
——“你什么时候剃的光头?假发?”橙子认真看向乔,这假发真不错,挺柔顺的。“报告这事交给我,等会我去联系联系,问问他们前段时间整理的时候,有没有把控好。”
——“哎,好。你说光头啊——有段时间了,接到伊时皓说阿伊失踪,我就给剃了。假发是以前做任务的时候,自己在理发店做的,你忘了?我当过Tony——”乔搅着假发打着圈“怎么样?不错吧?要不我也给你剃个?”
——“我没惹事,干净的很,不需要——”橙子摆摆手。
乔也不气馁,掏出来个耳机,听录音,每天都更新的消息,她得多品品。她走到小仓库,坐着小马扎休息。橙子不敢让乔离开视线,也不想跟这厮一起待在一个屋子里。就自个走到监控室,给一个海外的账户发了段乱码,上报了最近的信息,时时抬头看着乔。
隔了一会,就看见这厮在监控前面张牙舞爪的比划,看样子是想她过来。橙子也没深想,只觉着这货都不能让她消停会,腿上是不停事赶过去了。
——“怎么了——”橙子刚到,乔突然从身后贴上来,橙子腰部被抵着个硬物。橙子打起精神,尽力让自己安定下来道“怎么了?”橙子又问一遍,压抑着自己嗓音。
乔绷着脸,一个擒拿,把橙子带到监控死角;反手将橙子的胳膊锁紧,依旧拿着什么抵着橙子,要是橙子挣脱一下往下看,就能看见乔的老年机
——“咱们俩认识多少年了?”没等橙子回话,又道“有十五年了吧?”乔欺身向前,距离越来越近,橙子被笼罩在乔的阴影下,她不知回什么,也不清楚乔这是撞了哪门子邪。
——“这些年你过得舒服吗?睡得香吗?”舒服吗?橙子不知道,她只觉得,每夜担惊受怕,绞尽脑汁过活。像是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眼盲心瞎,内里肮脏,只能肖想着外面,却不敢真正拥有。里面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无尽无止的管控约束;外面有猫,有捕鼠夹,而她怕死。
她劝慰自己,她没有沾血。可一入梦,就是满眼的血,这血滋润了一片名为懦弱草原,让那些野草疯长,淹没她的良心。
乔离得更近了,完完全全遮住了橙子,她上下打量橙子,不错过橙子脸上的表情。橙子愣了一瞬,乔紧接着低声道,像引诱
——“你有没有想过啊——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橙子重复道,乔翘起嘴角,轻声说出了,她们这些阴沟老鼠,奢侈又可望不可求的期盼
——“自由啊——”
乔的话,像是在橙子的心里放了一把火。或许只是几点火星儿,橙子却一忍再忍,任由它疯长;或许她是期盼这团火越来越旺,窜天遁地,烧光她弱懦的野草。
她是那么的惜命,却依旧被这热切的希望烫伤。
她似乎透过那火苗,能看见比以往更蓝的天,更亮的太阳,。心中隐隐作痒,她也想拥有——
——“自由啊——”
一张大饼吃还是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