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呀——就是他呐——研发的王主任啊——”经理突然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从王主任每天喝茶只喝第二泡，说到王主任似乎养了个挺花钱的情妇。说得那是面面俱到，唾沫星子能喷两尺远。
乔又开始不耐烦，她从来都没什么耐心，除了在伊的事上少有的执着。
乔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下来，放下了双臂，像多动症儿童一样，抓耳挠腮换了好几个姿势。她来回走着，走到小角落，坐下来。前倾着身子，手指不住敲着桌子。任谁都能看出她不耐烦的情绪。
唯独经理看不出来，还搁那傻喷诸城县呢。
“重点！重点！刘叔——”伊时皓挺在意乔的脸色。乔这些变化，他看在眼里。
——“重点这不是到了吗——年轻人呐，要——”经理想着长篇大论教育教育年轻人，一句话才起个头，又被乔接下来的动作吓得咽了回去。
——“砰”的一声，乔将长腿砸到桌子上，身体舒服地椅在靠背上，带动着上衣的衣角滑过胯骨，露出了藏着的黑漆漆的枪管。
而监控上，只有乔的被棒球帽盖住的半张脸，以及她随意的姿势。当然旁边的小框框里，还有经理紧张无措的表情。
乔扭向电脑，看着监控上面，经理那张无比惊恐的脸。她突然笑了，连监控上的后脑勺也显得轻松。
伊时皓有点头疼，他乔姐哪哪都好，就是没什么耐性。
——“乔姐，乔姐——”伊时皓一紧张就结结巴巴的，看上去贼滑稽。
——“你丫甭说了——你——”乔一下就堵住了伊时皓的求情。
乔抬手指着经理，另只手抬了抬枪口，道“丫继续说——可别逼逼赖赖了昂——”
——“好说，好说——”经理擦了擦虚无的汗，似乎经了这一遭，身上冷嗖嗖的。
——“王主任啊——”经理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王主任就是这次项目负责人，项目还挺唬人的——叫什么——人体脑神经学与智能虚拟成像技术？
反正也记不住。
乔把王主任在公司存的基本信息看了看，听着经理便秘似的补充。
本着实践是践行真理的唯一标准，准备去王主任在公司档案上留的地址探探。
起身的时候，发现那个愣头愣脑的西装男（杨哥）匆匆赶回来，提溜着大包小包的午饭。
乔一下觉着有点饿意，肚子也特配合咕噜咕噜叫了一圈。
乔看了眼包装，嚯，就为吃个饭，还去那什么老字号。半个城市都走过去了。要说，这二代就是二代，吃喝玩乐这事，她还得学。
——“乔姐，吃点再去？”
乔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王主任极其重要，便不想耽搁。
伊时皓只好作罢，几个人不歇事下了楼。这西装男傻不愣登的，提溜着饭又下去了。伊时皓气不打一出来，指着西装男提口就骂。
西装男那张憨厚的脸上，都是困惑，歪了下脑袋，整个人愣在原地。
乔不再看，直接坐在车的后排。
是辆大容量jeep，后备箱里有个特大的箱子，乔正要问这箱子干什么用，西装男就把饭菜都放进去了。
伊时皓拧开瓶水递过来，她乔姐爱晕车，喝点水稍好一点，然后解释道“这是个保温箱。这段时间为了做舞台效果，天天运干冰去实验。正巧今天放饭菜。”
“那舞台剧——乔姐你也去看了呀——就你和我姐一块去我学校那回。”
——“唔——”乔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水，心不在焉想到——哦～是拉小手那天啊。
伊时皓本想坐乔旁边，乔抱胸觑着他，没吭声。伊时皓就乖乖将探进去的头，缩了回来，乖乖去了前边座椅上。
乔本来就不是什么安静的人，在后边也是左挪右晃，还往玻璃上哈了个气，涂了一个笑脸。
突然想起之前来公司的时候，洒开的拿那点咖啡印子。
去哪了呢？
后来想，这二代就牛X。也不知道那辆车怎么着伊时皓了，就给换了。
伊时皓一直从镜子里偷看乔，他看见乔在找什么，还特关心紧张道“乔姐，落车上什么东西了吗？”
——“没，你这又换了辆车？”
——“哪能呢！我再费，也不敢这样做作。”伊时皓打着马虎眼。顿了下，又道。
“可能换了下车椅子和毯子，那边有点脏，我让杨哥去洗车来着。”
——“哦～”乔漫不经心应到。她不再挑话题，还是东瞅西晃，脸上一点都没变。乔感觉今天车开得有点不稳，恶心想吐，要晕车了，她一晕车就想睡。
迷迷糊糊在车上，点着头打着盹，前一秒还意识清楚，想着到了地方，找到王主任，怎么威逼利诱套信息;后一秒就倒在了车座子上，整个人就没了意识。
靠，这晕车怎么就那么难受。
——“小老板，……好了……”
——“嗯。”“乔……你……好。”
——“好。”
对话由远及近。原本像在空旷山谷里的窸窸窣窣的虫鸣，而后像幽静巷子里淅淅沥沥的雨声，最后又仿佛近在耳旁的喃喃梦话。
世界又都变成了天旋地转的万花筒。
乔突然睁开双眼！
一时间，一派清明。
乔趴在后座，仔细闻这空气里的味道。
除却熏香，以及掩盖下去的汽油味，还有一丝丝难以忽视，又无法辨别出来的味道。
是什么呢？——
——“砰砰砰”伊时皓敲了几下车窗，嘴型夸张的说着什么。
乔的脑袋晕晕乎乎的，耳朵也还闷闷涨涨，听不大清，只得起身，按下车窗，探出个脑袋，两只手扒拉着窗沿，像只蔫儿了吧唧的小狗。
——“乔姐，醒了呀，赶巧了，咱也是刚到。”
——“刚到？”乔歪了下头，想着什么。
——“对的呀，刚到呢。我才下车透气，你就醒了。”说罢，还心虚地藏了藏手上的烟，乔瞥了一眼，心说，回头告你姐去。乔从车上下来，还看了眼后备箱里没动的大箱子。
乔走到车头，双手撑着车头，靠着车盖子，摆了个姿势，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才道
——“那咱就一块儿去看看？”乔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土，大摇大摆就要去按门铃。
乔记得，伊叔给的资料上写过，这片小区，是伊给公司员工的福利。一般重点培养的，或者那些个太上皇似的人物，都被她一股脑安排在这了。当然太上皇哪能这么听话，都把这宅子或租或让，卖个人情供着罢了。
王主任也算是个人物。
王主任家是个小独院，离市区远，车子七拐八拐才到了这么一地。
这小区隐私很好，保安倒是有，但也就站站岗，巡逻的倒是神出鬼没，难见的很。主要在这管事的，是个老管理员。独院嘛，又是这种偏僻的地儿，每家每户都隔挺远，好像防着什么似的。
乔还不忘瞄头顶上的监控。
黑漆漆的，监控没开呀——
乔有种不太美妙的想法。
她走到窗边，想看看里面情况，可窗台子上那盆绿植偏偏挡住了视线。
乔从怀里掏出来枪，举着就要嘣开门锁;伊时皓赶紧上前拦着，——“乔姐，不至于，不至于”乔哪能听他的，伊时皓死死挡在了门口，一边给西装男们使眼色。乔气得翻白眼，艹。
几个人这才把老管理员请过来，半是威逼半是利诱。
“怎么这家今天这么招人呐？平时也没个人气儿——”
“嗐，你能想得到?就介小区刚刚又停了电——”老管理员是个碎嘴，一路上嘴就没停事。
想也是在油里徜徉过的老油条了。
明里暗里的，老管理员想着要捞一笔小酒钱。
一开始以为乔手里就是个玩具，还嘻嘻哈哈打迷糊。
乔朝着车轮子开了一枪，声音比放鞭炮内声闷不少。可那轮子可是实打实瘪了，车身子摇摇晃晃，颤颤巍巍萎了下去。
乔自个儿也吓了一跳。
老油条像被泼了一桶水，瞬间清醒——那长得像玩具的玩意是tm真的？
老油条咽了口口水，抖着手拎开了钥匙，开了门，然后就撒丫子跑，伊时皓叹了口气，挥挥手差人去安抚安抚。
终于进来了。
乔一进门儿，就被大厅中间的躺着的那个男人吸引了。
西装男快她一步，拍了拍躺在地上那人的肩，呼喊了两声，最后摸了摸颈间的脉搏，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道——“死了——”
奇怪——这太奇怪了。
——“嗯。”乔面无表情，似乎早有预料。
——“乔姐，人死了？怎么办呐，乔姐，这可怎么办呐？”伊时皓慌了神，溜达来溜达去的，一时间不知道报案还是不报案。
——“死了，是吗——”乔面无表情，极其冷静。她抬头看向四周，扫视这周围。
王主任的家，不对，准确的说是房子，一尘不染，又极其工整。没有一丝的人气，好像样板房。
而在这样板房一样的空间里，这具尸体，竟和艺术品一样，和这里死气沉沉的气息形成了诡异的吻合。
她爱死艺术品了。
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