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桔梗看到鸾兮送给她的胭脂盒,她稍作犹豫,想着是否要将其还给鸾兮,可是将盒子拿在手里时,又不禁想到这是女人特意送给她的礼物,送回去总会觉得有些不舍……
同在一间屋子里的鸾兮看到桔梗发愣,刚想问问怎么了,就看这孩子快走几步将她送的东西放在雪莲花旁。
然后赶在鸾兮开口前说道,“该休息了。”做完这些桔梗才悄悄松了口气,莫名的有一些紧张。
她生怕鸾兮还要说些令她难受的话,便催促鸾兮快去收拾自己。实际上桔梗还捋不清自己为何会因为女人并没有表明用意的话而感到憋闷。
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孩子们,顺势帮她们掖了掖被角。
‘睡一觉就好了。’桔梗心里喃喃,这些奇怪的情绪不应该缠绕在她心里。
‘明天,一切就会像平常一样。’她这样对自己说道。
*
第二日很快到来,算算时间这一晚也没休息多久,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鸾兮不在,两个孩子也还没睡醒,起来洗漱一番,顺便给孩子们留了早食,便准备出去了。
若是平时桔梗定是要先去寻到鸾兮,并告知今天一天的计划。但是经历了前一晚的事情后,可能是出于某种逃避心理,又或者是理智告诉她要摆脱对鸾兮的依赖,所以,她这次并没有选择去寻找鸾兮,而是拿起弓箭,独自一人向外面走去。
桔梗这种独自行动的行为,并没有一次两次就止住不再进行,她变得经常一个人去往各地,偶尔会为了锻炼妹妹而带上枫,极其偶尔的时候才会叫上鸾兮和翠一起出发。
自从收下那颗四魂之玉,桔梗便甚少有清闲下来的时候,虽然有鸾兮的威慑在,但总有不怕死的妖怪前来抢夺,其实就算是平时,女人也很少亲自动手帮忙,更多的时候都是桔梗一个人解决掉那些妖怪,但知道有鸾兮在后方坐镇,心里总会更加踏实,可现在的她,不想依靠鸾兮了。
桔梗的一切变化女人都看在眼里,她没有去阻拦,也没有去询问,她知道是自己之前那番谈话让桔梗多虑了,也算是她自以为是弄巧成拙,本想让桔梗体会更多的快乐,却忘了那孩子心思敏感,现在更是认为二人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鸿沟,而这鸿沟却并非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将其化解的。
也许,鸾兮想,也许二人都需要一个机会,而她也正好有事情没有想通。
虽然是既来之则安之,但鸾兮也确实有思考过她为什么来到了这里,又为什么格外在意那个孩子……
*
“哗!!”密林中的大树被一只长着人身头顶两个犄角,头上只有一只眼睛的妖怪破坏掉。
“你跑不了的!半妖!”只听它一声怒吼,紧随其后竟又出现了一只和它长相差不多的妖怪,看它们那愤怒的样子,用蛮力到处破坏,想来是和那口中的半妖结了仇了。
“我们要替大哥报仇!”果然,另一只妖怪如是说道。
……
“混账,竟然有两个同伴。”在密林的掩护下,不远处的山洞中躲藏着一只受了伤的家伙,只见他一身红色衣服,银白色长发,长着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和人类的耳朵不同,他的耳朵长在了头上,毛绒绒的像是犬科动物的耳朵。
想必这就是那两个妖怪口中所说的半妖了。
他的胳膊受了伤,又被两只强壮的妖怪追杀,情况看起来十分凶险。
“原来在这里么。”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声音。
被发现了!还不等他躲避,就见那独眼妖怪的拳头砸了下来。
“哐!”紧接着山洞的地面被妖怪一拳砸的粉碎,好在少年身体灵巧,虽然受了伤但还是躲了过去。
亏了那只妖怪不过是杂碎妖怪,要是换了其他大妖,这一下就算不死也会被砸成重伤。
可就是这种杂碎妖怪,也能将他这只半妖逼近绝境。
他太弱了,在这妖物横行霸道的世界,只能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活着。
“哪里跑!”那独眼妖怪见一击没打中少年,还想着继续追击。
“吃我一招!血刃飞爪!”少年不甘示弱,一爪子抓向自己流血的手臂,将自己的鲜血化为锋利的血刃向妖怪飞射出去,刹那间一只妖怪的独眼就变成了瞎子。
“混蛋!区区一个半妖!”另一只妖怪见自己兄弟受了重伤,嘴中怒吼着半妖二字便要报复回去。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的少年哪能轻易放过它们,他跳至半空,同样是满心怒气,“半妖又怎么样!”
“散魂铁爪!!”因为半妖的身份长年累月的躲避,被欺辱,使得他的内心愤怒至极,一技大招就将两只妖怪撕成了碎片,他恨透了别人半妖半妖的叫他。
区区杂碎妖怪,可恶!
‘我要变得更强!’捂着受伤的胳膊,忍住剧痛,他如此对自己说道。
*
另一边,又过了一段时日,二人莫名其妙各干各的氛围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子,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桔梗向鸾兮点了点头,对枫和翠笑笑便拿着弓箭离开了。
虽然维持了好些天,但其实桔梗并不习惯那股子氛围,她就像莽着一股劲儿,也不知道自己在拼些什么,硬气些什么,枫和翠好多次向她询问她和鸾兮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被她打哈哈转移了话题。
但桔梗知道,就算她们从她这里得不到答案,也会去问看起来更好说话的鸾兮。
那鸾兮会如何回答她们呢,这莫名其妙由她单方面而起的冷战……
‘也许,那个女人也正不明所以吧……’
林间。
“嗖!”抬手一箭便消灭了一群袭来的妖怪,灵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大,她没有任何问题。
是啊,她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这是在和其他人类比的话……
有些颓然…
曾经的她也渴望强大,而现在,虽然不曾对谁明说,但是桔梗心里知晓她已是这世间少有的强大的巫女,可以说她的灵力强度在人类世界中已属于巅峰状态,于他人来说她已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强者,可即便如此,她的内心却还是不满足…
“为什么…”喃喃自语。
她为什么不满足……
桔梗被困扰了许久,可她是巫女,她不能迷茫,无时无刻她都要保持清醒。
远处的天空早已乌云密布,像她此时的内心一样压抑,身处在密林中,环境变得更加幽暗,桔梗不断地消灭着一群又一群的妖怪,她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保护了人类,守护了四魂之玉,她做的完美无缺,却又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嗷!!”又有妖怪袭来,抬手打算再抽一支箭时才发现最后一支弓箭已经射完,面对源源不断的妖怪桔梗并不畏惧,因为弓箭从来不是她唯一的武器。只见她双手合十,灵力从她的身体向外蔓延形成一个保护罩一样的球形,凡是触碰到灵力的妖怪刹那间便化为乌有。
她在消灭妖怪,可若是此刻有鸾兮在的话,只会觉得这孩子是在宣泄情绪。她在毫无保留的将灵力外泄而出,没有哪些妖怪能躲过一个强大的巫女这样猛烈的进攻,很快,来势汹汹的妖怪们便全都被消灭了,可桔梗也因此将灵力使用过度,没了多余的力气,甚至不能再多走一步。
“唰!”在少女倒下的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将她全身上下都淋湿了。
她好鲁莽,又如此任性,可她现在是一个人,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这种行为,那个女人不是想让她放纵起来吗,她做了……
“鸾兮……”桔梗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轻声说着,“我做了任性的事,但我…还是不开心……”
明明只是人与神之间的距离而已,为什么会如此让她失魂落魄,她在期盼什么。
这么久了,一切……也该到此为止了。
她不能再任性了。
……
“鸾兮姐姐!鸾兮姐姐!!”枫着急忙慌的找到了闭目冥想的鸾兮。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而那孩子,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
枫在叫她。
起身。
“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鸾兮耐心的问道。
“鸾兮姐姐!姐姐她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身前不大的孩子满脸焦急的说着,双手不自觉的抓紧衣服下摆,枫想让鸾兮去帮她找到姐姐,虽然,虽然这段时间姐姐们好像闹了别扭,但姐姐们关系那么好,鸾兮姐姐还那么温柔!她一定不会拒绝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鸾兮。
对于这个简单的请求,女人当然不会拒绝,她刚要答应下来,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幕另她略感不悦的画面。
不禁皱起眉头,那是在大雨滂泼的密林之中,她看到了一个黑发的,穿着一身红衣的少年,走近了她心中惦念许久的孩子。
不知为何胸间竟涌起一丝怒意,甚至没来得及安抚枫的情绪,便瞬移离开了屋子,鸾兮知道桔梗在哪里,她现在就去寻她。
*
‘凡人女子?这真的是个女人吗?’身着红衣的半妖少年,警惕的走近倒地的桔梗身边。
今天是朔月,是少年丧失妖力变成凡人的日子。在还没有彻底失去妖力时,凭着灵敏的嗅觉他闻到了这座密林中浓厚的血腥味儿,本想避开此处寻个安全的地方度过今晚,但是时间太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匆匆找了个树上躲着,没想到竟看到了令他胆寒的一幕。
他看到了那个凡人巫女,仅凭一己之力便消灭了无尽的妖怪,当然,这也使她精疲力尽倒地不起。
“……你也是冲着四魂之玉来的么。”感觉到有人靠近,桔梗咬了咬牙,倔强的坐起身,目光尖锐的凝视来到身前的红衣少年,现在的她也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四魂之玉?”听到桔梗口中陌生的词语,少年面露疑惑,“四魂之玉是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桔梗沉默半晌,许是察觉到少年没有恶意,便想让他离开,遂说道,“但你要是不想被杀死,就不要再接近我了。”
她只是在逞强,实际上,就算这不知名的家伙现在想要动手杀了她,她怕是也没有能力阻止。
但若是同归于尽,桔梗还是能够做到的,说罢,她的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
“你!”少年刚想再说些什么,耳朵一动,虽然隔着雨幕但他还是听到不远处有根树枝断裂的声音,就像是故意让他听到的一样。
有人来了,安全起见,先跑再说,看了看眼前强撑的女人,切了一声,少年便跑开了。
见他离开,桔梗也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她握紧手中长弓,紧绷着身体,盯着声音来源处的方向。
“谁在那里!”桔梗冷冰冰的声音问道。
“是我。”只听女人温柔的声线穿过雨幕向桔梗传来。
是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紧接着,就见女人一步一步从幽暗的密林中走了过来,滴雨未沾,同样是一身红衣,却能够让桔梗放下一切防备。
“鸾兮……”
“恩,我来接你回家。”女人走到桔梗身边,弯下身抱起狼狈不堪的少女,“别怕,现在安全了。”
“不…放我下来!”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是桔梗还是试图挣扎,同时脸上温度也有在升高。
“呵,”这时,头顶传来女人的轻笑声,“这一幕似曾相识。”
像是初见不久的时候,相似的场景,相似的情况,依旧是彼此二人。
“真让人怀念啊。”女人轻轻说道。
“你……”
“鸾兮……”听到女人的感叹,桔梗也默契的想到了,时光飞逝,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恩?”
“……你会离开吗?”
“不会。”她说过,她会一直陪着桔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