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一眼，但顾思蕊很确定，她没有看错。
那个身影、那个神色，绝对是江渝。
心脏忽地跳得极快，顾思蕊只眨了一下眼，江渝便消失在了老居民楼的深处。
犹豫了一秒，顾思蕊猛地一蹬脚，快速跑去江渝消失的方向。
“江渝！我知道是你！江渝！”
可惜江渝已经跑得太远了，顾思蕊并没能抓到她。
跑了一阵，顾思蕊脱力地停在原地，这些日子一直没日没夜地打工挣钱，她的身子远不如之前当大小姐时强悍，仅仅是这么一会儿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在原地歇了半顷，似乎是认清了江渝不会返回来找她的事实，边骂边离开了。
都这样了，也不知道江渝还来找她做什么，难道是心虚吗？还是想看她落魄的样子？
顾思蕊越想越气，忍不住跺脚。
“气死了气死了！我要还一百多年债啊！他妈的！死江渝！”
话音刚落，顾思蕊口中的“死江渝”出现在她眼前。
江渝手里提了两袋水果，顾思蕊敢保证，她刚才看见她的时候，她手里绝对没有这两袋东西。
“好久不见，我来……看看你。”
顾思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有一阵红。
倒不是因为骂人骂到了人家面前，只是如今的江渝真是发达了，光鲜亮丽的，衬得她顾思蕊灰头土脸。
顾思蕊咬牙切齿道：“你来嘲笑我的？”
江渝听得一愣，面色有些失落。
“不是，我只是来看看你。”
所有对江渝的情感都混杂在了一起，好的坏的、爱的恨的、喜欢的讨厌的……最后被顾思蕊自己揉成了一团极其复杂的东西。
顾思蕊别扭着，不想看见江渝，却又不想江渝离开。
“你……”
江渝直直看着她，顾思蕊看不出她眼里到底是种什么感情。
是有愧疚的，但还有一种顾思蕊不敢相信的感情。
憋了半天，顾思蕊蹦出了四个字：“带钱没有？”
江渝也说了两个字：“带了。”
江渝报复她们家的事，顾思蕊都给老妈说了。
老妈看得很开，叹息之后感叹这就是命，冤有头债有主，他妈的就是罪魁祸首自杀了，留她们母女俩替他还债，真够狗的。
所以在破产后再次见到江渝后，老妈也没有多激动，只是下意识地认为江渝又来讨债了。
江渝说明缘由，老妈由此松了口气。
两袋水果被顾思蕊洗过之后，端上了茶几。
江渝坐在顾思蕊低价买来的二手沙发上，与老妈面对面沉默。
顾思蕊一屁股坐在老妈身旁，加入了沉默的阵营。
沉默不应该持续太久，因为顾思蕊刚上了一天班，她还想留下休息的时间，不然明天没有力气继续做牛马。
顾思蕊于是打破僵局：“有什么话，快点说。”
怀着对江渝的埋怨，顾思蕊的语气称不上好。
江渝似乎咬了一下嘴唇，在高定外套的兜里摸索许久，终于摸出来一张卡。
“这是一百万。”
顾思蕊和老妈听完不约而同地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的那张银行卡，目光要吓死人，生怕江渝反悔拿回去似的。
顾思蕊：“你要替我们还债是不是？”
老妈暗戳戳拧了顾思蕊一下，悄声在她耳边叮嘱：“你温柔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想要给我们还债吗亲亲？”
江渝悄无声息红了两只耳朵。
“嗯。”
在“将江渝拒之门外狠狠叫她滚远点”和“收下江渝的钱先把债还完让日子好过一点”两个选项下，顾思蕊母女俩经过慎重考虑选择了第二个。
亲娘，一百万，谁爱还谁还。
正巧江渝爱还，顾思蕊做了个顺水人情。
“你们两兄妹，实在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了，那老头子也是活该，怎么敢做出那样的事儿来，还亏得你们兄妹俩心善……”
顾老妈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觉落下来。
顾思蕊看着也落了几滴泪，被江渝看在眼里，还递了纸。
没接。
江渝想缓和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顾妈妈，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却因为我住在这个地方……我在我家附近买了个房子，虽然比不上你们之前的环境，但至少比这里好一些，还有思蕊的工作，我可以在和我哥商量，在他公司里安排一个职位，工资不高，但也是比现在这份工作强……”
“只要你们愿意，明天我就帮你们安排妥当。”
说的这么认真，顾思蕊母女俩真的当真了。
虽然想立刻答应下来，但是出于防备心，顾思蕊还是问了一句：“我们可是没钱，没有什么东西和你交换。”
江渝目光灼灼，“不需要你们做什么，这是我自愿的。”
她这副模样，顾思蕊实在看不出她是公司破产时那个冷漠的江渝。
这些事情，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些东西吗。
顾思蕊咬咬牙，说道：“如果你想用这些东西来包养我的话，你可以放弃了。”
当着顾老妈的面，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江渝眼睛暗了一瞬，之后又重新亮起来。
“你放心，我不是想要包养你，我想正式和你交往。”
顾老妈眼睛瞪了两倍大，在两个人中间夹着，当着一百万银行卡的面儿，不太敢说话。
说实话，顾思蕊心动了那么一下，但也只有一下。
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任谁都不能轻易释怀。
一百万也不能。
江渝：“给我一个机会，以前是我做错了。”
顾思蕊攥紧拳头，看了一眼因家里变故苍老许多的老妈。
如果答应江渝的请求，老妈就会轻松许多，再也不必每天晚上躲着她叹息。
“我答应你。”
江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一起放松的，还有顾思蕊攥紧的拳头。
约定好明天搬家，江渝于是从家里离开。
母女俩坐在沙发上久久未能平复心情。
“思蕊，你是不是为了妈妈委屈了自己呀，如果不想和那孩子搞同性恋的话，那我们就拒绝她吧。”
“不是妈，我本来就是，瞒着没告诉你而已……”
这一晚上，顾老妈一句话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