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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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点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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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遇到那个女人时,刚挨过今天第五次毒打。

打他的人心情不好下手也狠,他的手颤了半天才抬起来抹掉眼上糊的血,然后起身去后院打水。

那个女人就站在后院拐角,透过血色,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深紫色的衣裳。身影绰绰,隐在墙后阴影里,像是踏夜而至的精怪。

他低着头走过那堵墙,打起一桶水,细致地洗着双手,任由脸上鲜血一滴滴落进桶里,迸出水花。

那个人问道:“怎么不洗洗脸,你这双手我已经看你洗了小半刻钟了。”

他低声解释道:“做活手要干净,不然会挨打。”

“你做什么活?”那人又问道。

“扎纸人。”他老实回答,又低头掬了一捧水洗掉脸上鲜血。

他是棺材铺的学徒,说是学徒其实只能算半个学徒,他是被店主人半吊钱买来的。店主人就是他的师傅,那一个雪夜他从人牙子手里来到了这个有片瓦可遮雪的地方。

但店里不止他一个学徒,贫苦人家送来学手艺的,街上挨冻的乞儿还有像他这样被买来的。

人多了是非就多,况且都是苦出身,肚子里的心眼和坏水比吃的米粒多。

有一回师兄把墨涂在纸后借过时擦过他的指腹,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纸人将成的五官,左手按上纸人脸颊要画上眉毛,但抬手时纸人的脸上却多了一块黑斑。

那个纸人值二十文,他挨了师傅二十鞭子,哆哆嗦嗦地在床上熬了一个月。

从此之后,他长了教训,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把手洗干净。

“他们为什么打你?”那人又问道。

他想了想,抬头对她道:“好像是挡了路。”

那人没回答,他脸上的血还没洗干净,却下意识觉得她笑了,扬起嘴角的笑,像饥饿的人看见饕餮大餐的笑。

洗干净脸后他把桶里的水泼在地上,低着头往回走。

就在他路过女人的时候,那人叫住了他道:“我可以帮你。”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女人。

女人脸上的笑和他料想的一样,她继续道:“我是画皮师,能帮人变换容貌,于你而言,跟改命也没有区别了。”

他的头低下去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破洞衣摆木讷地道:“我没有钱。”

“我不收钱。”那人道。

他抬头看她,那人含笑看他一眼道:“放心,我会收报酬的,但我保证你能付起。”

他站在原地慢吞吞地思考。

女人看出他内心的迟疑道:“我从不强买强卖,只做你情我愿的生意,你有大把的时间思考。我就住在那间最大的客栈里,离你们棺材铺不远,想好了就来找我。不过你动作要快点了,我可能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一只白狐跃上她怀里,她抱着狐狸离去。

他愣在原地无助地张开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被咽下,最终他问道:

“你叫什么?”

那人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地道:

“我叫枯惹。”

她怀里的白狐却回头了,白狐的头从胳膊上冒出来看着他,眼睛黑黑的。他看不懂狐狸的眼神,只是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猛地惊醒朝棺材铺前院跑去。

走了很远后,那女子怀里的白狐不满地起身,一只前爪按着她的胳膊道:“你不是要教我画皮吗?结果先是抱着我在街上乱晃了几天又找上那么个呆子,你要是不想教就直说。”

这脾气爆的狐狸名叫阿泥。

枯惹刚刚挑起的那抹笑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恢复了一往古井无波的眼神道:“你等着看就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人给你上第一课,心急吃不了烧鹅腿。”

阿泥狐狸耳朵一动,两只爪子搭上她的肩膀兴致勃勃地问:“心不急能吃吗?”

“不急也吃不了。”枯惹把它拽下来面无表情地道,“没钱了,老老实实吃素面吧。”

阿泥愤怒地用尾巴糊了她一脸。

他是当天半夜逃出来去客栈的,枯惹拉开房门看见他还很惊讶,觉得他这样的人还要忍一忍,等到某一次忍不了的毒打后再来敲响这间客栈的门。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那个人给她的回答是“你觉得我不改变是因为我能够忍受吗?”

不同于外表的敏锐和锋利。

枯惹笑道:“画皮不收金银,只收寿命,你想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又变成了那副木讷怯懦的样子道:“我不知道。”

“我这里有些成品,或许对你有帮助。”枯惹手指从一沓画像上滑开,画像扇字排开,各种各样的五官神态跃然纸上,画像一角标着小小数字,是对应的寿命。

他仔细端详画像,选了一张并不多么出众,只能算是清秀的脸。

这是所有画像中最便宜的一张。

枯惹点起一炷香,香尽时,铜镜里就映出那张清秀的脸。

他走的时候,枯惹叫住他:“如果以后还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

“不会的。”

他走出房门道。

身后的枯惹意兴阑珊地看着他走入那片深沉夜色,好像在看一块石头投入大海,刹那迸溅出水花,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这是阿泥学画皮的第一课,枯惹上街时打听到棺材铺少了学徒,她摸摸怀里狐狸的脑袋打算耐心等一段时间,等不久后能看到什么样的一出戏。

客人走之前她送出一张符纸,约定三年后客人要送来一封信件,而她会视情况送上一份贺礼。

阿泥还在学化形术,至今没能成功幻化出一双人手,不用急着教它画皮。

三年,区区三年。

时光如水逝。

枯惹在新开的画铺里提笔画一张赵公明的画像时,有位小厮恭敬地敲响房门,送来一封信。

信只有一行字,写信人没写三年间所见所闻,没写嘘寒问暖的客套话,只写了一个地址言辞恳切地请她过去一叙。

枯惹摇醒桌边沉睡的白狐道:“画皮该学第一课了。”

早把这事忘了的阿泥:……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有名的酒楼,一间不那么豪华但是精致的包间。

包间里侯着一个人,讲究的衣裳,精明的眼神,未开口先三分笑。

枯惹看见他,行礼后开门见山道:“我来送一份贺礼,送礼之前,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吧。”

她把贺礼搁在面前的桌子上。

当年的学徒为她倒上一杯茶,将三年里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他行商的契机是那张符纸。

那张符纸没什么大用,不过是保家宅平安,驱祟辟邪的,他用那张符纸赶走了一位富商家的邪祟。作为回报,他得到了一笔不少的银两。

这是他赚来的第一笔钱,也是他行商的资本。

他在成衣店里发现相隔百里地的布匹花纹相同,价格却差距甚大,于是掏出所有钱做起了两地的布匹生意。

后来,他成了个有点小小家产的行商。

“太谦虚了。”枯惹点评道,“怎么雇的人,雇的什么人,两地布匹价格为何不同。这些细节,任何一个拿出来都值得大谈特谈。说的好容易,要不是我也做生意,听了这番话也要去试一试了。”

他只是笑。

“不过我不是来说反话砸场子的,我很满意你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我目前不是很需要。”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行商有些疑惑,但他没有选择追问。

此时枯惹打开画匣,展出一张赵公明的画像。

墨色刚刚干涸。

“送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它挂在我那无人问津的铺子里不如待在你那日进斗金的地方。”枯惹道。

一顿饭后,她抱着狐狸走出了包厢,在铺子门口却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故人。

这也是曾经的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看见她睚眦目裂枯瘦的手狠狠抓向她的裙摆,却因为气力不济被枯惹躲过去。

他嘶吼道:“骗子!你这个骗子!是你说画皮能帮我改命的。”

枯惹垂眸看向他。

故事要从三年前那个夜晚说起,当晚敲响画皮师房门的是两个人。

当行商的身影在黑暗中隐去,一旁的灯影里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是行商的师兄。

他惊喜地对枯惹道:“果然是你,我白天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他目光中流露出癫狂道:“你,你是画皮师!你果然能为人画皮,我在这等了两个时辰,我都看见了,那个贱种果然换了一张脸。”

枯惹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忽然笑了,轻轻地道:“对,我是画皮师。”

客人踏进了画皮的房间,痴迷地看着画像上的容颜,喃喃道:“你能为我带来什么呢?”

“或许它能帮你改名,就此平步青云也有可能。”

烟雾缭绕时,画皮师的声音轻轻地拂过心尖,带着蛊惑的意味。

那个客人走的时候,枯惹也和他做了一笔交易,用一张符纸换三年间发生的故事。

客人欣赏着镜里面如冠玉的脸庞,不以为意地收下符纸。

“啊,我记得。请进吧客人,说一说三年里发生的故事。”

时光回到现在,枯惹率先迈进铺子的大门。

说故事时,客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包子是枯惹从隔壁摊子上买来的,猪肉杂碎加重料,油浸浸的。

一个又一个包子下肚,他咒骂着说出了三年间的故事。

换了张脸,原本的身份就不能用了。他先是靠着一张脸骗吃骗喝了几天,快要混不下去的时候发现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他打算谋个好差事。

但他被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惯坏了,这一张过分美丽的脸招摇的同时也给他引来了灾祸。

有个贵人看上了他,贵人神秘莫测,富和贵最少占了一样。他被当时请他吃喝的人一张诉状告到了堂上,阴暗潮湿的牢狱里他听见狱卒说有位大人物愿意保他,但代价……

狱卒暧昧地看了他一眼。

被吓破了胆子的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怎样一个局,但无所谓,他没有愤懑,没有咒骂,立马答应下来,休整好后被接到了郊外的一间大宅子。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止他一个人,他迈进宅子之前环顾了身后的娇娥须眉,笑了一声,迈进宅子大门时风吹起他的衣摆,衣摆掀起的弧度像一只飞鸟展翅。

即使是在那种美人云集的地方,他的美貌也毫不逊色,理所当然的他成了那所宅子里过得最好的人。

他实打实过过一段好日子,辟寒珠金缕衣,朝饮美酒暮一醉,绣娘在珍贵的蜀锦上为他绣最精细的花样,玉匠为他琢最好的碧玉,出门七香车,入则紫驼峰。

行过处,人人称羡。

但岁月不会放弃雕琢任何一个人,宅子里有的是蕙质兰心聪明伶俐的娇花嫩柳,日子久了他这一个人可压不住争艳的百花。他渐渐被厌弃了,脾气不够好,不通诗书,盛气凌人,真的假的罪名都被堆到他身上。寂静无声的房间像最初那个阴暗潮湿的牢房。

客人说他被赶出来是被诬陷的。

枯惹给他倒了杯茶,大概能猜到原因,落井下石的人总是比雪中送炭的人多。

罪名是打碎了一个花瓶,他被打了一顿,有人趁乱划了他的脸,赶出门时只有身上一套衣裳。

客人想了想道:“还有你当时给的那张符。”

他那段时间疑神疑鬼,总将这张符贴身存放,指望它安家宅退小人。

“故事讲完了,贺礼呢?”客人抬着下巴地看着她。

枯惹指了指桌上剩下的包子道:“请你吃顿饱饭,不收银钱。”

客人几乎拍案而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什么。墙角的白狐突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时,狐狸亮出了一嘴獠牙。他想起伤没好时流落街头,那几只野狗咬上他腿骨时的惊慌,气势虽然弱下去,走的时候还是骂骂咧咧的,临了没忘记把剩下的包子带走。

阿泥嫌弃地道:“脏死了,我可咬不下去。”

枯惹独自在一旁又给自己沏杯茶道:“这第一课你没什么感受吗?”

“你想跟我说一些“不要只看脸,长得好没有什么用”的陈词滥调吗?”阿泥嫌弃地道。

“这倒不是,我是画皮师,怎么可能跟别人说这些话砸自己的招牌。”枯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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