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于声叹气摇头，“不用抱团。”

说完，他眼前这二人是一个两个都不信。于声无奈，背对灰转身看向引发尴尬问答的罪魁祸首焦皓晟，他试图先和他讲道理，“他身上揣着至少八柄刀，找他抱团我不要命了？不怕被扎一肚子窟窿？”

“对哦。”

于声说的有理有据，焦皓晟也很听劝，两三句话就轻易被说服。

“嗯嗯。”

于声正暗自庆幸“对手不强，问题不大”，不出意外自己下一句话就能把话题揭过，当作没发生就好。然而，不出意外出了意外。他听见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敲桌面的轻微碰撞声，扭头的瞬间就见灰修长的手指叩上柜台桌面，指尖落下的是自己方才提起的手术刀。

一把，两把，三把……他最终把所有的刀轻轻放置在桌面上。

“……”

遇上高手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灰摊开双手，爽朗一笑，表示，“我身上没有危险的刀具了。”

他摆明为了回应于声“有刀不能抱团的”说辞，毫不犹豫的把凶器丢了。行为很直接，背后的逻辑却十分难解。

于声蹙眉，问，“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吗？再靠近你不就不礼貌了吗？”

他这到底是拒绝还是邀请？

当然，于声自认为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团的意思，千真万确。

是，他是很好奇，对这张脸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很好奇。但好奇终归只是好奇，他对很多事很多人都可以很好奇，比如……

比如……

比如……

他失忆了，想不起来自己还对其他什么人或事产生过好奇……这很合理。

灰并没有察觉于声此刻的纠结，他偏头想了想，没有否认对方提出的“指控”，反而大方承认，“我刚才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于声在自我怀疑后掀起眼皮打量灰许久。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收敛住情绪淡淡地反问，“怎么？你是想被不礼貌地对待？”

灰神色一顿，精致的面容显出一片空白：“……”

“咳咳咳咳咳咳！” 焦皓晟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由于吸气吸得太猛，冷气灌进气管导致他咳嗽不止。他警觉地捂住了戴着耳机仍能听见对话的双耳，连连倒退。他觉出这两人的对话正朝着糟糕的方向脱缰狂奔，而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引得于声与灰同时转头。顿时两股视线齐刷刷聚焦在焦皓晟的身上，他更慌了，忙摆着手退后，“别，别管我，我不不不抱团了，你们你们……请……”

“……”

于声瞧他脸色发红，明显是想歪了，他赶紧上前一步，在焦皓晟说出更加惊天动地的胡话前截断了他的话头。

“请什么请，抱团只是临时方案，是给你拖时间通关的。”

四、抱团能暂时抵御寒冷。

“抱团的行为除了取暖，还能减缓空间内的降温速度，”于声指着墙上一个正在掉冰渣的温度计说，“我进门后温度计降速变快了，你进门时也是。而抱团的那群人没有因为抱团变得暖和，到现在都是抖如筛糠。这说明什么？”

于声一通话，焦皓晟给说懵了，他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明……抱团没用？”

于声顺着他的话继续谈正事，“说明第四条规则里所说的‘抱团暂时抵御寒冷’不是字面上理解的取暖，是减缓冷气覆盖屋子的速度。”

“那就是说，我们还是应该抱团？”

于声摇头，“再怎么减缓，按第三条规则的说法，最长也不能超过半小时。”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于声循循善诱，终于顺利把话题从抱团彻底引开，他松了口气，指着柜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两叠纸，说，“这两叠纸分别放在对应两闸机出口的位置，打着这么明显的聚光灯，不是陷阱就是线索。”说着他就抬起手顺势去翻查两叠纸，不待他细看，灰的视线轻飘飘的扫了过来，默默打量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声当他要提供线索，遂问，“你已经看过这两叠纸了？有话要说？”

灰抬头望天，答非所问，“我想我不太习惯与人相处。”

“啊？”

你在说什么？

灰收回投向天花板发呆的视线，转向于声。“所以我先前对礼貌的界定不太准确，请容许我撤回我刚才不恰当的说法。”

灰突然发动聊天撤回功能，打了个措手不及，让心无旁骛进入一本正经解谜模式的于声愣住了，他在“无视灰继续解谜”还是“与灰进行浪费时间的对话”这两个选项之间踟蹰了一秒，当即决定一心二用，一边翻阅着手上的A4纸，一边接上话头。

“不习惯与他人相处？那就试试多接触接触普通意义上可爱的小动物？先简后难，慢慢习惯。”

这话估计是某个医生给他的建议，如今于声借花献佛，说给了灰听。

说完，他已经看完手边一叠纸，又伸手去翻阅另外一叠，同时凭经验补充了一句，“接触归接触，别一时冲动没做好准备就养了，家养的小动物和人还不一样，全仗着你活呢。”

虽然不记得，于声直觉认为自己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他甚至觉得，自己说不定还养过，只是……没能平安养大。

就像……

嗯？

于声不知为何感觉心脏刺痛了一下，耳边回想起一段模糊而遥远的往事。

某人站在他面前，弯下腰逗他玩，用玩笑的语气拿他的名字打趣，他听不清关键的名字，只听见了不吉利，没活头？

是说……我吗？

回忆里高大的人影突然变换为一个瘦小的孩童，无助地蹲坐在迷雾之中，双手抱膝，用无比稚嫩嗓音重复着：是我，是我……

猛然间，那个小小的身影抬起头，冲着自己伸出手指，高喊着：是你！

“！”

“豢养小动物是不被允许的。”灰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不紧不慢的语调打破了于声回忆里紧绷的不快。就见灰舒展双臂，面向于声，说，“但您不是小动物，我也不打算豢养您，所以可以试试接触。”

于声浑身一僵，如临大敌。

脑海里那一点早已入土的陈年往事带来的惊惶与刺痛烟消云散，满脑子只剩下思索如何才能体面的解决眼前的难题。

好在灰非常善解人意，当即给出台阶，“请您千万小心，一定不能把鼻水蹭在我的衣服上。”

这台阶造得跟滑滑梯一样，把人直接从楼上推了下去。

不光嘴上说，灰甚至知道要用行动表示出友好与善意，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厚厚的绒布，递给于声擦脸。

于声摩挲着被硬塞到自己手中的布料，察觉布料干燥柔软且厚实，最关键的是，这块擦脸的布料与灰送出去的洗衣粉袋子同属一个色系，同款图案设计。

“你这是买洗衣粉送的抹布吧？”